吴元丰,1956年出生于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以下简称“一史馆”)研究馆员,曾任满文处处长、副巡视员。长期从事清代满文档案的整理、编目、翻译和研究工作,主持编译出版《清代西迁新疆察哈尔蒙古满文档案译编》《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清代边疆满文档案目录》等二十余部档案史料和目录,同时致力于满文历史文献、清代边疆史地、民族史及中琉关系史研究。本访谈拍摄于2019年,吴元丰研究馆员讲述了他与一史馆结缘的点点滴滴,以他个人从事满文历史文献研究的实例说明了满文档案对清史研究的价值,同时梳理了近年来国内外满语人才的培养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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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我是1975年到北京的,到现在(2019年)已经44年了。跟一史馆结缘有四个方面的因素:第一,是国家的需要。清朝是满族建立起来的政权,所以满文在清代跟汉文、蒙文一样是通用文字。在国家的公文里也体现这种通用文字的特点。在一史馆保存的清代档案里大概有二百万件满文档案,国家对这部分档案很重视,要把它保管好、利用好需要人才。第二,锡伯语跟满语有渊源关系。锡伯族本来是生活在东北的民族。康熙年间被编入满洲八旗以后就成了八旗兵,随着国家的需要锡伯族官兵携眷走向了辽宁、走向了北京,还走到新疆。新疆的这部分锡伯族就是我的祖先,现在(2019年)锡伯族到新疆已经255周年了。满族跟锡伯族从地缘上是有关系的,语言上也有关系。第三,难得的机遇。当时的一史馆去我的家乡招生,我就报了名。第四,个人的努力。我特别喜欢一史馆。当时一史馆为搬家做准备,我在资料室捆了整整两个月的书,基本上了解了一史馆藏书情况。我又参加了一史馆档案的大搬迁,我到库房里头摸了满文档案的底,我去了咱们所有的库房,看了除满文档案以外所有汉文档案,我把满文档案的情况基本摸清。
答:首先,从满文档案跟汉文档案的比较来看。一史馆保存的一千多万件档案,满文档案二百万件,这是数量上的差距。第二,从时间上看满文档案的时间早于汉文档案。清朝1644年入关以前在东北有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个朝代,这两个朝代的记载主要都用满文档案。汉文档案主要是从1644年开始的,所以满文档案的时间早于汉文档案的时间。第三,从档案内容所反映的区域看,汉文档案的区域非常广泛, 满文档案相对反映的区域比较小一些。从内容上看也是有差异的,汉文档案的内容反映的比较广、比较丰富,满文档案反映的内容比较窄。满文档案对系统研究清代通史是有重要意义的,只有把汉文、满文两种档案结合在一起才能完整反映当时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政权的活动。要研究清代西藏、新疆、东北等地区的问题离开满文档案很多东西是搞不清楚的。第四,满文档案对清代专门史研究有其独特的意义和作用。第五,满文档案也可以纠正以往研究过程中出现的一些差错,或是解决以往研究中存在的分歧。第六,利用满文档案能开拓一些新的研究领域。
答:例子一:开展锡伯族相关历史的研究。我本身是锡伯族,在档案当中看到记载锡伯族的档案特别是锡伯族到新疆的档案后我就开始收集、整理并进行研究。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锡伯族官兵西迁到新疆驻守边疆,以往研究者认为这是清朝“分而治之”的民族政策所导致的。通过研究满文档案,我搞清楚了锡伯族为什么到新疆去。锡伯族这次西迁是国家行为,为了戍边屯垦,加强西部边防,绝不是“分而治之”的民族政策。例子二:清代如何跟琉球建立的关系。琉球是明朝的藩属国,当时搞不清楚其如何和清朝建立的关系。通过查找满文档案,我了解到顺治十一年(1654年)琉球使臣马宗毅到北京,顺治帝派张学礼等人前往琉球册封琉球的国王,因郑成功在海上的势力阻拦,使团一直滞留在福建,直到顺治十五年(1658年)使团被撤回。到了康熙元年(1662年),康熙帝再次派出册封使,这次使团所用的诏书正是顺治十一年的诏书。例子三:黑龙江的柯尔克孜族何处来。黑龙江省富裕县有柯尔克孜族,我知道柯尔克孜族多居住在新疆的南疆帕米尔地区,为什么在黑龙江有柯尔克孜族呢?有学者认为他们是清军征战准噶尔候时的俘虏,后来发遣到黑龙江。我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在整理档案时发现了有关黑龙江柯尔克孜族的档案。在唐代,柯尔克孜族生活在叶尼塞河阿尔泰山以北,后来有一部分南迁到帕米尔高原,另一部分留了下来,在准噶尔统治时期被编入鄂托克。后来管辖柯尔克孜族的厄鲁特蒙古首领归顺了清朝,康熙帝封他为王安置在外蒙古地方,所辖柯尔克孜族随之迁入。后来这位蒙古王将其管辖的柯尔克孜族人献给了清朝,由雍正帝将其编入八旗,分两次迁到黑龙江,归黑龙江将军管辖。这些人是作为军人过去的,并非俘虏。这篇文章影响很大,基本否定了之前近四十年的研究成果,还原了历史的本来面貌。
答: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大量满文档案的公布、利用,人们认识到满文的重要性。满文的教学情况跟改革开放之前比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黑龙江大学有专门的本科班,也有硕士班、博士班,有完整的人才培养体系。在中央民族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内蒙古大学、辽宁大学、吉林师范大学等学校对博士、硕士开设满文课程。现在利用满文档案写文章的学生越来越多;学术期刊上利用满文档案开展研究的文章有所增加;这几年甚至本科生都来一史馆看满文档案。从以上这些情况来看,我认为满语教学情况比过去大大改进。
一史馆馆藏是一个大宝库,我特别喜欢一史馆的工作,所以我就坚持工作到现在(2019年),已经超期服役。回顾我这四十四年的档案工作,我不后悔在一史馆,很多成绩的取得都是和一史馆这个平台有关系的。作为历史档案工作者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应该发掘一些档案后面的故事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和价值。无论是满文档案,还是汉文档案、蒙文档案都是清代国家机关处理政务过程中形成的文书档案,是珍贵的国家记忆和历史凭证。对历史研究而言,文字只是一个载体,只要能引以为用的都应该去利用它,发挥它的作用。所以任何一件史料,不用以它的文字来划分它的重要性和不重要性。文字只是一个载体,关键是你研究的领域,你研究的领域需要满文档案你就去发掘满文档案,利用满文档案。——吴元丰版权声明:本号文章、档案插图、音视频等版权均归“皇史宬”公众号(ID:mingqingdangan)所有,未经授权禁止转载!但欢迎读者朋友们转发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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